武大郎卖的炊饼就是现在的馒头 宋朝人都爱吃
来源:网络资源 2009-08-30 11:23:40
水浒乱弹——炊饼
据说,因为避宋仁宗赵祯的名讳,宫廷上下都把蒸饼唤作炊饼,这种叫法很快传到了民间。
凡看过《水浒》的人,别的细节可能淡忘,对武大郎卖炊饼肯定是印象深刻的。武松离开阳谷县赴东京公干前,特地对兄长说:
你从来为人懦弱,我不在家,恐怕被外人来欺负。假如你每日卖十扇笼炊饼,你从明日为始,只做五扇笼出去卖;每日迟出早归,不要和人吃酒。如若有人欺负你,不要和他争执,待我回来,自和他理论。
现在一般把薄片形状的干面制品称之为饼。但在宋代,正如《靖康缃素杂记》所指出:“凡以面为食具者,皆谓之饼:故火烧而食者,呼为烧饼;水瀹而食者,呼为汤饼;笼蒸而食者,呼为蒸饼”。烧饼现在还在叫,南方也叫做大饼,古代则叫炉饼或胡饼。汤饼当时也叫煮饼,宋代时正处在向面条的转型中,也称之为索饼或馎饦,面条行世前用来指面片汤。
炊饼,就是蒸饼。《水浒传》“黑旋风乔捉鬼”一回也曾提到燕青与李逵让刘太公“煮下干肉,做下蒸饼,各把料袋装了,拴在身边”,这里的蒸饼应该就是炊饼。据说,因为避宋仁宗赵祯的名讳,宫廷上下都把蒸饼唤作炊饼,这种叫法很快传到了民间。正因如此,民间两种叫法并存,小说里才会一物异名,同时出现的。据《三朝北盟会编》,绍兴二年(1132),宣州(今安徽宣城)叛兵准备在二十五日那天里应外合起事,有一个卖蒸饼的叫卖道:“一个二十五,里外一般。”表面说“一个卖二十五钱,里外皆是白面”,实际是用隐语提醒市民避乱。这个叫卖声证明了蒸饼与炊饼不过是实心馒头的不同叫法而已。宋代话本《宋四公大闹禁魂张》描写宋四公道:
看那渡船却在对岸等不来,肚里又饥,坐在地上,放细软包儿在面前,解开烧肉裹儿,擘开一个蒸饼,把四五块肥底烧肉多蘸些椒盐,卷做一卷,嚼得两口。
宋四公吃的蒸饼,显然就是实心无馅的炊饼,他的吃法类似现在北方的肉夹馍。炊饼因是笼蒸的,故而也叫做笼饼,武松也以扇笼作为计算武大郎炊饼的单位。
据《郭林宗别传》说,东汉后期,郭泰有朋友来,他连夜冒雨“剪韭作炊饼”。这个故事表明,汉魏之际已经有这种面制食品,而且是有馅的。唐朝贾公彦在注《周礼》时说:“食”就是“以酒为饼,若今起胶饼”。宋代黄庭坚在《涪翁杂说》里指出:“起胶饼,今之炊饼”,可见当时炊饼都是发酵的。而实际上,武大郎叫卖的炊饼就是现在的馒头。
相对于馒头是有馅的,炊饼则是无馅实心的。这从《庶斋老学丛谈》叙述的故事里也能得到佐证。
虽然,宋人王栐在《燕翼贻谋录》里说:“今俗,屑面发酵,或有馅,或无馅,蒸食之者,都谓之馒头”,不过,当时还是习惯把无馅的称为炊饼,而把有馅的叫做馒头。宋代馒头已经花色繁多,以馅而论,见诸文献的就有糖肉馒头、假肉馒头、羊肉馒头、笋肉馒头、笋丝馒头、鱼肉馒头、蟹黄馒头、蟹肉馒头、糖馅馒头、辣馅馒头等等。据《上庠录》说,每逢三、八课试的日子,太学与国子监的食堂就例行加餐,春秋两季加炊饼,夏天是冷淘,冬天是太学馒头。冷淘一说就是冷面,一说则以为是冷饼子。这且不论,上庠的食单把春秋两季的炊饼与冬季的太学馒头并举,说明两者是有明显区别的。太学馒头名闻遐迩,学生到手往往转送给亲朋好友尝鲜,后来连南宋京城临安的市场上都打出了太学馒头的招牌。岳珂有一首诗,专写太学馒头:
几年太学饱诸儒,余技犹传笋蕨厨。
公子彭生红缕肉,将军铁杖白莲肤。
其中白莲肤是指馒头皮,而红缕肉则分明指馒头馅。而《水浒》里也把两者做了严格的区分,把武大郎卖的叫炊饼,而把母夜叉孙二娘在十字坡黑店兜售的唤做人肉馒头,武松说她家“馒头馅肉有几根毛,一象人小便处的毛一般”。
相对于馒头是有馅的,炊饼则是无馅实心的。这从《庶斋老学丛谈》叙述的故事里也能得到佐证。故事说南宋时有一个妇女,在其丈夫陪同下来东阳县衙,控告某富家子弟要强暴她,将其乳头也咬伤了。知县郎某传唤那个富家子,他却矢口否认有此事。县老爷命人拿来三个炊饼,让他们三人各咬一个,但不许咬断。然后拿来与妇人乳头上的伤痕一比对,原来竟是其丈夫的齿痕。显然,只有无馅的实心馒头,咬到一半才能留下清晰的齿痕。关于炊饼与馒头的这种区别,《水浒》也是毫不含糊的,在描写武松到初入十字坡酒店时说:
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,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,放在桌子上。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。武松取一个拍开看了,叫道:“酒家,这馒头是人肉的?是狗肉的?”
小说把武大郎卖的叫做炊饼,而把十字坡黑店的人肉包子唤做馒头,反映的正是宋代习惯的叫法。
相对于炊饼,馒头身价可能高些,因而就有《避暑录话》里的故事:一个穷书生竟然不识何为馒头,却无计可得。一天,见市肆上面制食品摊一字排开,便突然大呼倒地。摊主惊问,答曰:“我怕馒头。”摊主以为岂有此理,就安置馒头百余个,再把这个书生关进去。只见悄无声息,摊主从墙缝里窥探,只见书生已把一大堆馒头“以手搏撮,食者过半”了。
当时当然也吃包子的。宋真宗在生下仁宗那天,“宫中出包子以赐臣下,其中皆金珠”,可见宫中与权贵之家已将其视为美食。据《鹤林玉露》,有一个士人卖了一个妾,自称在蔡京太师府的包子厨里干过活,一天,就让她做包子,回答说不会做,诘问她:“你既然包子厨出身,怎么不会做包子?”回答说,我是专门负责打理葱丝的。这个故事也许表明包子比馒头来得精致,两者区别在于形状与内涵。
炊饼成为不少宋代诗人的最爱。黄庭坚在宽慰病中朋友的书简中说:“病者想渐苏醒能食矣。家园炊饼漫佳,不知堪否?”
在宋代,炊饼是人们的主要食品。据《东京梦华录》,清明节出游,开封市民都带上枣粥、炊饼与鸭蛋,“谓之门外土仪”。另据《梦粱录》,南宋临安不仅在午市上卖糖粥、烧饼、炙焦馒头、炊饼、辣菜饼、春饼之类的点心,平时大街小巷也有炊饼叫卖。《水浒》第五十三回描写神行太保戴宗作法捉弄李逵时,炊饼也成了道具:
李逵两条腿那里收拾得住,却似有人在下面推的相似,脚不点地,只管的走去了。看见酒肉饭店,又不能够入去买吃。戴宗从背后赶来,叫道:“李大哥,怎的不买些点心吃了去?”李逵应道:“哥哥救我一救,饿杀铁牛也!”戴宗怀里摸出几个炊饼来自吃。李逵叫道:“我不能够住脚买吃,你与我两个充饥。”戴宗道:“兄弟,你走上来与你吃。”李逵伸着手,只隔一丈来远,只接不着。
《本心斋蔬食谱》记载了一种名为玉砖的炊饼,其方法是“炊饼方切,椒盐糁之”,并有赞语云:“截彼圆璧,琢成方砖,有馨斯椒,薄撒以盐”。由此看来,炊饼有不同的做法与吃法。《水浒》第五十六回说金枪将徐宁的早餐是“丫鬟安排肉食炊饼上去”,也许这肉食炊饼类似后来陕西的肉夹馍。
炊饼成为不少宋代诗人的最爱。黄庭坚在宽慰病中朋友的书简中说:“病者想渐苏醒能食矣。家园炊饼漫佳,不知堪否?”而在另一封给友人的信中,却大打秋风:“来日作炊饼,幸寄三斤”,可见他对炊饼的喜爱。著名诗人杨万里有一首诗题作《食蒸饼作》,前四句云:
何家笼饼须十字,萧家炊饼须四破。
老夫饥来不可那,只要鹘仑吞一个。
那种囫囵吞炊饼的猴急相,似乎无论如何与诗人的儒雅对不上号。
入明以后,炊饼的叫法才逐渐从大众口语里淡出,而直接以馒头来称呼原来实心的炊饼。
在北宋覆灭、南宋重建的大转折中,炊饼竟然与一段政治史息息相关。据说,宋高宗即位前,以兵马大元帅从相州北上,途中迷了路,人饥马乏,幸亏汪伯彦给他搞来了羊羹、炊饼,才渡过了困境。南渡之初,他也是“日一羊煎肉、炊饼而已”;不久为躲避金军追击,他航海流亡到临海县章安镇,仓皇之间,在当地祥符寺只觅到了五枚炊饼。后来高宗自称“早晚食只面饭、炊饼、煎肉”,看来倒不是无稽之谈。考虑到高宗爱吃炊饼,大将张俊在家里招待这位皇帝时,在名为插食的点心里就送上了炙炊饼与不炙炊饼,不炙炊饼应该就是普通炊饼,炙炊饼大概就是烤馒头。不过,因高宗的光临,张俊光是供应给高宗禁卫的炊饼,就用去二万只。
与高宗相比,吃的虽然同样是炊饼,其父宋徽宗却十分凄惶。靖康之变后,他沦为阶下囚,在被金军押解过濬州时,让随行旧臣以二两银子去换些饮食,卖吃食的知道是徽宗,“尽以炊饼、藕菜之类上进”,没有收银子,作为子民对故主的报答。宋徽宗也许不会知道:被他贬官南下的直臣陈瓘曾作书答京师友人,仍殷殷关切道:“南州有何事!今年好雪,明年炊饼大耳。”陈瓘关心好雪能为老百姓带来大炊饼,对自己的流放却不以为意,真是难能可贵。徽宗有这样的直臣而不能用,却信用六贼之流,后来的遭遇也可谓是咎由自取。
民以食为天。在宋代,炊饼直接关系到小民百姓的生活。南宋绍兴末年,因金宋重新开战,导致物价高涨,“炊饼一,值数十钱”,而前线士兵拼死拼活,也只有十余赏钱,难怪他们把赏钱掷在地上,恼怒地说:“性命之贱,乃不值一炊饼也!”。另据《脚气集》记载,南宋中期,建康府(今江苏南京)的炊饼行业已经有了类似行会的自发组织,当时称为“行院”。倘若如有卖炊饼者初来乍到,没有营业的地盘和资本,这时全城“卖饼诸家,便与借市,某送炊具,某贷面料,百需皆裕”,相互之间“无一毫忌心”。于是,这个外来卖炊饼的,就有了养家活口的立锥之地。刘宰亲见这一现象后,极口称赞“此等风俗可爱”。
炊饼这种叫法,元明之际还在民间流行。朱元璋起兵不久,郭子兴怀疑他,将其关禁闭,不许送吃的给他,《明史》说马皇后“窃炊饼,怀以进”,刚蒸好的炊饼把她胸口的皮肉都烫伤了。入明以后,炊饼的叫法才逐渐从大众口语里淡出,而直接以馒头来称呼原来实心的炊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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